沈睙envy

“你难道不会觉得可惜吗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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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行客

羡澄无差 非友情向

我又来了!先发第一篇


守灵头七还魂的故事


角色死亡慎入


挺甜的。

真的

不甜你来打我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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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簇雪落了。




1.

日头稍齐,乌糟的天色由深冬死气沉沉的日光驱散了多半,前夜堆叠的积雪将化未化,踏在上头能听见冰雪嘎吱作响的声音。



莲花坞挂着厚重的灵幡,仙府上下一片惨白,素布麻衣的家仆弟子守着灵堂。新棺停在中庭前堂内,兰陵金氏的宗主在灵前跪了半日,云梦的大小事务俱移交给大弟子,金宗主亲自安顿后事,诸多事宜交代妥当后已经到第三日晨起。



接三在民间合该请一群和尚念经礼忏,金凌想想那人生前的样子,死后哪里肯要几个和尚为自己指路。



夷陵老祖是未时到的,晌午已过,偏门前的积雪融了半寸,天寒地冻的时节,那人一身玄衣,抱着酒坛子悠悠晃到灵堂。



金凌没有多言,带着一小队金星雪浪袍离开灵前,似是为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,好像过于刻意,又好像无奈至极。



云梦的弟子前来灵堂俱是披麻戴孝,前来悼念的故交友人于情于理也都着素衣。只有魏无羡和从前一样,生前已经把躺在棺材里的人得罪干净,无妨死后这点儿冒犯。



老祖对这些事情态度并不明朗,瞧他是步履坦然地迈进莲花坞,不知道心下三寸受了多少道不伤皮肉的磋磨。



酒坛子里头并非天子笑,是云梦的女儿红,入口火烧火燎得灼人咽喉,魏无羡把酒坛搁置在灵堂里的祭桌上,显眼的很。



玄色的男人身形一顿,似乎凝神想去探看那座红木棺材里躺得到底是否故人形貌,还未付诸行动却又后撤一步,落荒而逃。






魏无羡一路且走且停行至水榭时,前头便是亡人生前的住处,居所前的一处花树还被屋子里头的热气烤得开了花,庭院里覆着雪,却更像初春三月的料峭还寒。



屋子里头很暖和,炭火未撤,魏无羡走到书案前停下,案上整齐有序,几支狼毫搁在砚台边,墨迹凝固,像是正吸饱了墨要落笔。



多年前的雪夜,窗外风动,矮树的枝桠摇晃,雪落在窗棂上,发出簌簌的声音。



虞夫人白日里又在魏婴喝酒打山鸡的山头上逮住了两人,劈头盖脸十几鞭紫电挨下来,夜里还免不了被罚一遍抄剑诀。魏婴便偷了酒摸进江澄屋里。



案上是他抄书的地方。江澄挑着一双锋利的眉毛,嘴上嚷嚷着活该被打,手里还是小心翼翼得查看被紫电灼伤的几寸皮肤。



“阿澄你帮我抄一点吧…就抄一遍!啊不,就抄半遍,可怜可怜师兄,虞夫人这是要我的小命啊。”


“做梦呢你?快点儿抄。别等我娘发现了继续抽你。”



魏婴伏在桌案上虚情假意的哭嚎,江澄手里小心地捏着药擦他肩头的红痕,眼里嫌弃得紧,动作却轻缓。



灯火虚虚实实,魏婴觉得敞着衣领别扭,趁江澄放药盒的时候慌忙拉起衣衫,等那人坐回来的时候已然是一幅正襟危坐的模样。



奇的是江澄看透他的小动作后并未出言嘲讽,只是抱了本乐集坐在魏婴身边,垂着头寻书里的黄金屋颜如玉。



鬼使神差的,魏婴觉得他几乎快要忘记的心绪,被江澄坐定翻书的神情不动声色地搅乱翻起。嘴里说着抱怨厌烦的话,到头来陪着魏婴的还是江澄。



此心安处是吾乡。



江澄坐在他身侧,不动声色,只是沉默。或许是灯火昏暗饶人清明,也或许是抄书抄得心神不定,魏婴突然转身虚抱住了捧着书的江澄。



“你有什么毛病魏无羡…”江澄惊讶地伸手欲推开埋进自己颈窝的脑袋。魏婴却突然加大力气,鼻间都是皂角的清香,他忽然觉得安心,那里的温度逼真,大概是这样多年里最好的拥抱。



依靠的意图过于明显,江澄虽还是半大的少年,心中膨胀的保护欲作祟,那只手并未伸出去,只是虚扶在魏婴的背上,迟迟不落。



“阿澄,等你做家主的时候,把这件屋子收拾收拾分给我吧。”



江澄左手的乐集落在一首北尾曲牌上,推了身上的魏婴一把,“别说那没用的,你看你这样子,我做家主你迟早被逐出江家。”



雪还在落,后来再看到那盏桌案的时候,魏无羡已经是个故去的旧人,物是人非种种纠缠,造化命运弄人,都合该被留在上辈子长埋于此。



他像是屋子久别重逢的主人,沿着床榻坐下,捧着酒坛欲醉未醉。



饮下那坛酒后便醉至睡去,故人入梦,竟是江厌离披着红色的嫁衣冲他轻笑,魏无羡惶然当中唤着师姐,女子只是笑容温软,她说我不是故意要入你的梦,阿羡,阿澄前几日托梦告诉我,他很想你,想你回云梦看看。



仿佛是云梦旧时的盛夏,荷塘里的江澄和魏无羡滚成一团,站在船上的师姐只在他们玩儿累了捞两个泥猴子上岸,拿一块巾帕擦两人鼻子上的泥巴。



梦回到她未死的那些年里。



转眼少年已老,故人俱逝。






陈情偶有吹些寻常曲调的时候,魏无羡跳上庭院里的假山,四处挂满白幡,跟着萧瑟的冷风飞舞吹拂。他摸出陈情,置于唇边开始吹那首北尾。



笛声响起时,呜咽低垂,肋下三尺间暗藏鸿素的个中滋味,苦楚难平,他终是尝了个遍。



人生若只少年时。



他似乎在江澄的书案上寻到了那本乐集,书页崭新,只在北尾曲那页磨坏了页脚。



曲牌下头只一个清隽飘逸的小字。



“婴”。


2.


他心里是有恨。



也是十三年前,江澄孤身一人坐在深冬的莲花坞里,庭外的一树梅花被屋内的炭火捂开了花,干萎的枝杈上蜷缩着枯黄的叶,那些枯叶上却点缀着艳色的梅花。



江澄那时尚且年少,冬季的炭火烤得他成日昏昏欲睡,年关将至事务繁杂,于是江宗主敞着书案旁的窗子过了个别扭的冬天。



金凌年前去金家住了些日子,回来时抱着一只小狗崽,漆黑一团卧在金凌的怀里。那日江澄接孩子回莲花坞,瞥见那团又小又软的生物时立刻皱眉训他,莲花坞内不准养狗你不知道么。



金凌可怜巴巴地扯着江澄袖子,说舅舅你让我养吧,它陪我玩儿我就不来烦你了。



江澄总见不得金凌那双肖似阿姐的眼睛里委屈着看他,还是默许了金凌成日抱着狗崽子上蹿下跳的行径。后来金凌说是给狗取了名字叫小仙子,江澄好笑又好气,一边觉得不小的孩子还这般幼稚,一边又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似乎并没有成熟多少,看到那团黑乎乎的活物在自己眼前时心里也难免惆怅。



只是说不上来为何惆怅。



金凌一日遛狗遛进江澄的院子,抱着狗爬树摘槐花,上去的时候倒是顺畅无比,金凌没想到自己怕高,蹲在齐墙高的树冠上怎么都不敢往下跳。毕竟年幼懵懂,小孩儿坐在树上急得直哭。



动静大得成功将他那倒霉舅舅从屋子里叨扰出来,江澄气得咬牙切齿,飞身上前把小祖宗抱下树来。金凌一双眼里还包着泪,江澄打算动动家法教育孩子的心又熄了火,没想过了一会儿金凌又凑过来拽他衣袖,眼泪终于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往外掉,他喊舅舅,小仙子还在上面呢,你救救他好不好舅舅。



金凌哭得直抽气,江澄没好气地再次爬上那棵树,树顶的缝隙里缩着那只瑟瑟发抖的小兽,见到江澄时才敢撑着四条短腿发出呜咽的声音,江宗主叹气,想是他家教不利,小孩和小狗没有一个像样子的。



金凌事后像是心里歉疚,好几日都跟在江澄屁股后头,那之后江澄偶尔也帮他喂狗,于是有日金凌抱着狗坐在江澄书案旁问他,莲花坞为什么不准养狗,不是说舅舅小时候也很喜欢狗吗?



猛地将他问住。江澄愣了愣,他恍然之间想起莲花坞不准养狗的条例是为谁而设,时至今日早已全无必要,而他还兢兢业业地从未一日敢忘。



他心里是有恨的,那些恨支撑着他走过过往的许多年,或许也将支撑着他走过余生。



啼笑皆非的是,那份恨似乎比爱还要催人心肝。



命运弄人,许多年后正在那团长大了的小狗,让他认出了重还人世的魏无羡。



第二次遇到那个献舍重生的魏婴时也是这只狗,喊打喊杀的江宗主好不容易逮住了血海深仇的夷陵老祖,居然也只是关了只狗和那人呆在一起。听完金凌漏洞百出的谎话,他只好演技蹩脚地转身就走。



那些年所有的痛恨都还真切,阿姐死去时颓然灰败的眼,惨死温狗剑下的爹娘,还有偌大却人迹稀少的莲花坞。



江澄早已无法描述自己十三年来爱恨不平的那份执拗,直到确定那个人还活着,深植血肉的另一份深情却只想着幸好,幸好他尚且活着,幸好还能和他遇到。



像是他少年时摩挲坏了页脚的乐集,透着悔不当初的恨和遗憾。



可惜是见不到今年的梅花开了。



3.


魏无羡在莲花坞住到了头七,昔日里江宗主严令禁止邪门歪道踏进自己领地半步,如今被邪魔外道的头头睡了自己的床七八日,泉下有知,兴许能气得活回来抄起紫电抽魏无羡一顿。



正是抱着江澄兴许会被气活过来的心态,魏无羡搬了个软垫,在灵堂里坐在深夜。



人死七日,是要回来看尘世一眼的。



魏无羡不知是等得倦了还是连着几日醉得不省人事,靠着那副棺木沉甸甸的睡去,手里捏着从书房里搜刮来的一页残卷。



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的魏婴自然也有在案前泼墨的时候,说是赠予江澄的生辰贺礼,诚然是他醉醺醺得在纸上提了半句诗。江澄自然不领情,不齿这人厚颜无耻的行径。



昨夜魏无羡翻到那页纸时,却是完整的一句。



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



灵堂里灯火明暗起伏不定,似乎是有什么人轻声踏来,驻足在阖眼安睡的男人身前时悄然停住。

夜色无声,那树梅花又开了。



那抹混沌的影子俯下身,轻缓又虔诚地低头,在魏无羡紧闭的眼上落下一个吻。



梦里的人似乎感应到响动,晃了晃脑袋像是快醒过来,不等他睁开眼睛,驻足在他身前的影子又倏忽间散了。



一弧月被云遮住了影子,风急惶动,几捧雪被吹落在檐下干枯的草木上,发出簌簌的声音。



雪落下的响动很大,仿佛亡人生前不曾有的体贴和细致,纷落扑簌,盖住冬夜一声悲凉的呜咽。



翌日合棺下葬,仙门百家聚齐云梦,早已被逐出江家的夷陵老祖除外,相传江澄江宗主故去后,那位邪魔外道一生,都不曾踏入莲花坞一步。


4.


人生天地间,忽如远行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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